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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巷飘扬丝竹声

发布时间:2015-07-11 10:02:36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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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街转角处，有间卖观赏鱼和观赏鸟的店铺。鱼在游，鸟在唱，好看，热闹。傍晚，在迷离的灯光下，不失为一道好景致。每每散步至此，我都忍不住驻足、欣赏。

　　一个暮春的晚上，刚刚走到这家店铺，却被从侧旁古巷里隐隐约约飘来的乐声吸引了。沿着古巷循声而去，妙曼的乐声原来是来自一处老宅。半圆的月亮挂在天幕上，洒下一地的银辉。月色下的古巷，红墙乌瓦，古色古香。借着月色和灯光，依稀可见十多个人在老宅的上厅堂演奏，操着不同的乐器。老宅的格局不小，隔着天井分为上、下厅堂，上厅堂宽且深。凝神细辨，乐声里好像有笛子的清亮悠扬，有扬琴的华丽多彩，有二胡的柔美抒情，有琵琶的清脆明亮……在朦胧的月色下，迷人的花香里，凉爽的晚风中，我渐渐醉了。听罢一曲又一曲。那夜，竟超出正常的散步时间很多，一定是缘于那销魂蚀魄的乐声。

　　几天后的一个傍晚，我又迫不及待地去古巷寻访。几天里，出门在外，惦念的却是古巷。也许来得早了点，只有一位长者在抚弄扬琴。仍然满心欢喜。看上去，他年近花甲，但神采奕奕。他一边调试着琴的音色一边说，这个乐队于一九九二年自发成立，有二十多位成员，年长的逾八十高龄，最“年轻”的也过五十了……乐队以演奏潮乐名曲为主，如《寒鸦戏水》《昭君怨》《黄鹂词》。他们几乎都家住古巷，青壮年时白天经商或做工，晚上才自学演奏。

　　这时，门外突然传来摩托车声，随后进来了一位大叔。过了一会儿，便陆陆续续一位接着一位来，或踩自行车，或骑电动车。快乐洋溢在每一个人的脸上。先到的把铝壶灌了水烧上，也有的点了烟在抽着。然后，便是泡茶，闲聊。等队伍整齐了，他们才从墙上取下或从箱子里取出乐器。同时还拿上一条毛巾。正好奇毛巾怎么用，只见一位拉二胡的大叔坐在椅子上，先用毛巾拂抹二胡，接着把毛巾放在膝盖上，原来毛巾是用来垫二胡和保洁的。

　　大伙都坐定了，气氛陡然庄重了起来。扬琴、二胡、中胡、琵琶、笛、箫、三弦纷纷响起，一时间整个厅堂变了样，因了丰富的演奏，俨然成了圣洁的音乐殿堂。真是惊叹于音乐的神奇，演奏者个个像着了魔似的，如痴如醉，神情竟让我感到陌生。他们虽然没有统一华美的服装，穿着薄厚、长短不一的衣服，但在神圣的音乐面前，好像一切都不那么重要了，他们的心里只有音乐。

　　美妙的乐声沐浴着这条古巷。我朝巷子里一扇开着的大门张望，里面的电视没开，原来那家住户也在听着这边的演奏，在乐声中纳凉。我又得知，乐队每逢星期一和星期五的晚上演奏，古巷居民视这两个晚上如节日。演奏常常吸引了古巷的男女老少前来观看，难怪厅堂里摆放着好些椅子。座位不够，他们便站着听。或坐，或站，看似随意，但听的时候却都很安静。这些，我是亲历了的，起先不敢进去惊扰，后来也像那些老听众一样坐在演奏者的对面。不过，古巷里的好些居民更习惯了在自家门口聆听。

　　老宅是清代洋务运动先贤丁日昌于1847年建造，名叫蓝田书院，属国立书院。斗转星移，书院原有的功能不再，被闲置了下来。后来，当地政府把它用作民间乐队活动的场所，于是乐队即命名为蓝田丝竹社。老宅内内外外由乐队成员义务拾掇，管护和丝竹社的日常费用以缴交会费的名义筹措。如今，老宅干净整洁，四季花香，生机勃勃。

　　月光下，伫立在乐声悠扬的老宅前，不禁浮想联翩：这座雕梁画栋、古朴庄重的古老书院，经历岁月风雨、人间沧桑，当年传出过琅琅书声，今天飘扬着袅袅乐声。丁公倘若在天遥望，看到古巷居民享受着这宅子里的乐声繁衍生息，也会感到欣慰吧。古人云：听丝竹之声，而天下治。好的音乐，能怡情，让人心向善向美。

　　自从偶遇了那动听醉人的演奏，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便更钟情于傍晚去古巷散步了。那群来自民间、喜好音乐的长者，他们心里生发出来的音乐，怡己也怡人。他们这种自在中有规矩、轻松里不失严肃的演奏，在寻常街巷里，在普通百姓家门口，接地气，暖人心。

　　老宅门前有这样一副对联——你乐我乐大家乐，你好我好大家好。也许因为门额有典雅的石刻大字“蓝田书院”，所以没贴横批。仔细想想，对联的意思，多么贴切而温暖。